卫兰歇被气的差点飙泪:“......谁要你给我高鞋底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宣星冶思忖道:“那换鞋垫?在里面,看不出来。”
卫兰歇大怒:“我才不要那种东西!!”
宣星冶难得温言细语,安慰道:“不要难过,年轻,还会长的,寸把的事。”
卫兰歇非但没觉得安慰,还从中听出了嘲笑,这个嘲讽力度简直比虞四公子的笑还强!
“不跟你说了。”
他气呼呼的走了。
宣星冶薄薄的唇角上扬了一瞬,又飞快的落下,一声低沉的轻笑融化在缥缈月色里,烟斗里的烟燃尽了,他深深的吸气,眼神有一刻的恍惚,定定的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处。
最终,他掐了一下眉心,转头,看见让尘出现在身边。
“公子往泰阿峰的方向去了。”让尘低声说。
宣星冶歪了歪头,以手抵颌,脸上全无惊讶之色。
“早晚的事。”
“要跟去吗?”让尘说:“万一被泰阿峰发现,公子一个人怕有危险。”
“不用。”宣星冶懒懒的说:“他带着兔甲呢。”
让尘微微一怔。
宣星冶像是困了,拂袖起身进了屋子,让尘杵在原地,辞盈闪现在他身边,被他拉住。
“不然我们还是一道去看看吧——”银甲青年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牙疼。
“主人不是说兔甲跟着公子呢吗?”辞盈疑惑道。
“我知道,所以有点担心泰阿峰......”让尘扶额。
辞盈:“。”
红衣少女叉腰默了片刻,道:“泰阿峰就算塌了也不关咱的事。”她扭头道:“你胆子大了让尘,居然敢不听主人的话,小心主人扒了你的皮。”
让尘呼出一口气,无奈的眺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树影,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
-
说起来也奇怪,其实从穿过来到现在,卫兰歇一趟泰阿峰也没去过,但原主有关泰阿峰的记忆就在他下山的中途这么水灵灵的浮了上来,他熟门熟路的穿过几个缩地千里阵,摸到了泰阿峰的弟子房。
子时已过,泰阿峰的弟子房区域黯淡漆黑一片,白蠡门下的弟子们大多都已就寝,寂静的山间唯有微弱的蝉鸣声混着风儿起伏,愈加显得万物幽深。
这些弟子房大多是三到四人间,类似于大学生宿舍,原主初到时因为慕容昇的关系被分进了一间宽敞的双人弟子房,当时可谓是特级待遇,背地里没少遭人蛐蛐,但原主心里眼里都只有慕容昇,那些年岁慕容昇与之要好的时候,二人同吃同住,真真是跟亲兄弟一般,也难怪原主会心生亲近之意。
对于原主的遭遇,卫兰歇偶尔想起也还是会感慨万千,虽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原主被慕容昇玩弄于骨爪之间却是事实。卫兰歇其实想不不太明白,慕容昇和原主之间是哪里出了问题,照理说慕容昇一个传说中九重天上仙转世命格的人,志得意满,一路顺遂,实在不必也不应当靠欺辱原主来获得快慰,可若他原本正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莫非从一开始就对原主并无真心?
那慕容昇图啥呢?
且如果没有真心相待,亦或者只是故人心易变,在原主身亡后,慕容昇何必肝肠寸断,而自己魂穿原主,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与之渡云峰恩断义绝,慕容昇又何须死缠烂打?
卫兰歇想来想去,除了雄性那可悲的自尊心以外,还是找不到第二个答案。
姑且认为慕容昇沉迷于立那该死的痴情人设吧,不是男同胜似男同,卫兰歇搓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摸进了他昔日跟慕容昇居住的那间二人寝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修为傍身了的缘故,卫兰歇感觉自己的感官都变得敏锐了,那些藏在草丛里的蟋蟀和树梢里的知了,齐齐发出含混不清的叫成,他竟然能精准的定位到是哪一片草丛,哪一片树冠,深沉的夜色在他的瞳孔里分层分的明晰,耳畔甚至能听见一些微末的风击落露珠的声音,宛如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答”坠下一颗拉长的水滴。
而此刻这间弟子房窗户半掩,不似其他的屋舍里鼾声连天,里面杳无声息,确为空无一人,卫兰歇翻窗进去,落地做了一个轻盈的翻滚,猫一样没有发出异动,机警的四顾。
慕容昇可能瞧不上原主的东西,或者根本就是因为厌弃原主同时也一并厌弃触碰属于原主的东西,故而屋子里原主活动区域的陈设几乎没变,甚至还落了层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卫兰歇寻思着慕容昇也真过得下去,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住一屋,平时开窗通通风,基本的洒扫庭除总该有吧?跟这一比,乌衣峰上宣星冶给自己准备的厢房简直就是五星级酒店一样的存在!
他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熟门熟路的开始翻箱倒柜,很快就在旧衣服的袖子里、床底的木盒中翻到了一些散装的灵石。
卫兰歇还在原主的枕边发现了一本云征扶摇剑的剑谱,纸张有反复翻阅的痕迹,但整本书保养的相当好,工工整整的,也没有撕毁破旧的痕迹,放在枕边,想来是睡觉前也要翻几页的睡前读物,十分的重视,卫兰歇寻思着自己身为一个剑修,未来总不能靠着记忆里的两三式一招鲜吃遍天,便将这剑谱也揣进兜里。
除此之外,原主就再没什么引人瞩目的物件了。
像是抹杀了属于原主的最后一点痕迹,卫兰歇站在那儿,心底莫名的浮上些许愁绪,就好像跟过往彻底划清了界限,是壁虎断尾,虽痛,但为求生。
他掖好东西,预备再翻窗离开。
忽然间,他听见有人在私语切切。
是人在说话,但声音微弱至极,就像老鼠爬过横梁。卫兰歇循声看去,只看到一堵墙。
他走近了些,竟能更清晰的听见内容。
“......待明日礼成,可不要像从前对卫兰歇一样,再把人放跑了......”
“爹,我真的没有对卫兰歇做什么——”
“说了不要随便喊我爹!”
“你没有做什么?那卫兰歇的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传出来的?还不是你背后贬低扩散,导致人人都排挤于他!”
“还不是为了让他离不开我......”
“他是你的胬笼,在胎里咒作用下本就不可能轻易离得开你!要你多此一举!”
胬笼?胎里咒?
卫兰歇微微瞪大了双眼。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