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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布疑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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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襄一时说不出话来,停顿了良久才问道:“不知府君说的逼迫是什么意思?”

源尚安反问道:“老将军认为为什么夏州官府对于剿匪一事从不上心?”

不等他回答,源尚安便又道:“说白了,就是因为土匪每次只洗劫百姓,那些刀从来没有砍到他们头上过。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从来不是要紧的事,土匪烧杀强掠就烧杀强掠,不会影响自己的财路和仕途就行。”

“更何况如今天子年少,尚不能够震慑百官,四方监察不力,奏报又会被层层阻截,朝廷根本不可能得知夏州的真实情况。在他们眼里普天之下哪还有能制止自己的人?”

还有几句话源尚安没有言明,在他到来之前,这帮土匪为何从来不和官府作对,只骚扰黎民百姓?很难说这二者之间是不是早已暗通款曲:土匪们心照不宣地尽量绕开官兵和官家的财物,官府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谓的剿匪,只不过是些表面功夫做做样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突然决定对自己下手就显得更为可疑。

是受了什么人的委托决定斩草除根吗?

源尚安脑海中快速划过朝廷间百官的面孔,呼吸也不禁有些急促。

是丞相宗楚宁的暗示,还是与他同一阵营的世家坐不住了呢?

可如果真是他们暗中授意,那当初调任他做夏州太守的安排岂不是多此一举?

源尚安暂时没有找到线索,只能暂且把这个疑问放在一边。但他隐隐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直接关系着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只有他打到最后一关才能得到解答。

卫襄不知道他内心所思所想,可心脏却按捺不住为他加速跳动。

这人是毫无疑问的掌控者,他纵览全局,俯瞰着棋盘上的一兵一卒,而后出人意料地埋下一子,留待日后爆发决胜。

卫襄虽然依旧还是不能完全拿得准源尚安,却已经被他说服,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任何辩驳之词。

他道:“既然府君心中已有明断,那么若有用到末将之处还请府君尽管吩咐。”

卫襄复又看向源素臣:“少主。”

“今日操练已然开始,不可轻易懈怠,去吧。”

卫襄和寻微得了令,分别抱拳告辞。

帐内只剩下了他和源素臣两人。

源尚安正想说些什么,源素臣却已然伸出来了一只手搭在他额间:“你昨夜又没好好休息。”

源尚安道:“不敢休息。”

危机近在咫尺,他的确不敢懈怠。

但他好似真的被源素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激起来了潜藏的疲倦。源尚安眨了几眼,竟是隐约觉得有些困顿,不由得两手交叠桌前趴了上去。

半醒半昏之间,源尚安隐隐觉得好似有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温言哄道:“睡吧,我过会儿叫你。”

源尚安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脑中不似方才清明,再睁眼时发觉身上盖着件玄色外袍。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源素臣的衣裳:哥哥比他高,骨架子也要更大一些。是以两人小时候并不太适用那套“哥哥的衣服穿旧了给弟弟”的惯例。源素臣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不是松了点就是袖口裤腿长了一截,总之没有特别合身过。

于是源司繁给他银钱,让他自己挑合适的衣裳穿。

他记得那时候拢共挑了一大堆,色泽款式都相差不大,唯有衣襟上的花纹不大一样。

源尚安拿着衣服问他,你觉得哪种好看?

源素臣看来看去,最终单独拎出来了那件绣有忍冬纹的长衫递了过去。

他说忍冬的寓意好,也更适合。

源尚安对这花纹的含义没有深究,但细看了阵,发觉源素臣说的对。

“醒了,”源素臣道,“不再睡一会儿?”

源尚安觉得鼻尖有药味萦绕,睁眼一看果然源素臣把熬好的退烧药端了上来,自言自语道:“也没睡多久,两盏茶的功夫就醒了。醒了就把药喝了,喝完了再走。”

源尚安想到那苦涩发酸的味道就觉得头疼嗓子也疼:“……能不喝吗?”

“多大了?喝口药还要人哄。”

源尚安道:“我是觉得好多了,没那个必要。”

源素臣道:“你身子什么状况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拨了下木勺:“还想让我喂你啊。”

源尚安拗不过他,只好乖乖把药汁喝完随后漱口清理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后他起身道:“我可走了。”

源素臣对他过往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你那是骗人去了。”

源尚安道:“或许彼此彼此吧。”

他说完这句伸手掀开帐篷,临别之际源素臣不多说什么伤春悲秋的话,只道:“注意身子,别太累着。”

——————

一路上赵兴都在琢磨源尚安的身份。

从他言语之间来看,按理说该是军师一类的人物。可不知为何赵兴总莫名感觉源尚安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就好像他已经居于要职多年了。

不过他若真是军师,日常参与出谋划策决断大小事务,有这等威望也是正常,并不能说明什么。

一行人被赵兴安置在了一处客栈,他随即借口要护送村民离开了。

事态有变,他不能坐视不理,得提前知会个消息才成,不能到时候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赵兴找来队长,让他按计划把那三十来号人送去安置,自己则去找了县丞潘理全透露消息。

潘县丞摸了把山羊胡:“不就是想为自己搏个功名,你着什么急。”

赵兴道:“我听说这位少将军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怕不会轻易罢休。”

“那咱们就成全他不就好了。”

赵兴如鲠在喉:“可是……”

潘县丞道:“老赵,他们那种年轻人我最清楚,怀着一腔热血,正是想建功立业的时候。咱们成全他,让他出这个风头抓一拨人回去,这事儿也就了了。他要是不肯走,到时候我们就参他一本职权僭越。”

赵兴嘴巴前后动了动,又道:“……你还记得那个姓孙的婆娘吗?不知怎的,我一想到她就觉得不放心啊。”

潘县丞被他逗笑了:“你一个当官的还怕她?”

“这婆娘早疯了,谁知道会不会说出点什么。”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疯子连刑责都担不了全部,更别说当证人用了。”

眼见赵兴还是有点犯嘀咕,潘县丞干脆又支一招:“你要是还放心不下,就给她塞个三四两银子,再找人劝她两句,她保准不觉得冤了。”

这几两银子能抵得上穷苦人家一年的开销。

潘县丞的意思很明白,孙夫人是要为这唯一的女儿讨回公道,可又不是后半辈子不活了。她如今无儿无女又没有亲人依靠,总要为自己的余生打算。

这四两银子,其中二两买下阿锦的命,另外二两给孙夫人作为补贴,已然厚道至极了。

赵兴暂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毕竟是白花花的银子,谁又能理直气壮地说不想要呢。

……只希望那位年轻人不要再瞧出什么端倪来。

“你不怕他们暗中搞小动作?”乔沐苏问。

源尚安道:“怕不怕他们都会弄的。”

乔沐苏眸光下移,但见源尚安不知何时从怀中摸出来两根金条排在了方桌上。

“……你什么时候出手如此阔绰。”

源尚安无奈笑道:“赵大人硬要塞给我,不收也没办法。”

乔沐苏没说话,但源尚安读懂了他眼神的意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收受“贿赂”,也不怕人家反手告一个索要金银?

“这金条用料极好,成色也新,想必铸就它的工匠技艺不俗,”源尚安端详了阵,“一般工匠都会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印记证明出自他手。顺着这个找下去,也许能发现幕后之人的线索。”

他看了阵,果然在金条上找到了处轻微刻痕。

源尚安捡起金条随手一抛,稳稳地落在了戚玹怀里:“查吧,会有头绪的。”

他随后起身,同乔沐苏一并前往隔间。

木门吱呀作响的一瞬项连还不大适应,等到他看清源尚安的眉目之后才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退。

“怎么,不好意思见我?”

那双似喜非喜的瑞凤眼瞧着项连,他顿了顿才道:“……我怕误伤了大人。”

他潜意识里还残存着敌意,把闯入之人本能当做了需要铲除的歹徒。

源尚安缓步上前,在距离项连不到一臂间隔的时候停了下来:“我说过,要用到你的时候我们会再见面的,现在时候到了。”

项连琢磨不透那双眼瞳里的算计:“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当啷一声长剑破空而来,项连想也不想,在武器落下前的一瞬凭借着本能抬手握住了剑柄。

他眼神犹疑地看着源尚安:“你……”

项连两指一试便知这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宝剑,造不成多大伤亡,最多只能唬一唬人。

源尚安偏头看了看他,似是很欣赏他面对危机时的迅速反应:“打劫会么?”

项连眉头一皱,不知他要干什么。

“不用你真的杀人放火,吓一吓人就行。”

“……要对付谁?”

源尚安神色笃定,递上了一张画像:“永丰县尉赵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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