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游戏困极了的路知倒头就睡，醒了后看到窗外亮到有些燥，惊得立刻去抓手机。

他还没完全醒，头发都有点炸，手机屏幕的数字在他视野里晃了两下后才清晰，2：13：“……”

今早退房的话，还够机票钱的。

但万一今天机票降价了呢？

不死心的路知又去翻机票，七月，旅游旺季，不降反涨。

路知闭了闭眼，但心里也没后悔没有提钱买票，没错，就是都5号了，他还是不想回去。

路知打电话问过几家学校，他们挺愿意给他提供全额奖学金的。

当然，学费也是全免的。

路知这么拼，就是不想再让路士章一句话就能把他发配到人不生地不熟的地儿，轻易地摆弄他的人生。

如今他终于翅膀硬了。

路知手指在通讯录上点了几次，就要拨过去时又突然没了力气……通话记录在半月前。

他妈要是状态好的话几乎隔两天一个电话。

……肯定是又犯病了。

他妈妈在病得最严重的那年，同意路士章的那些私生子进门的条件就是把他送到桐花巷。

她在那里长大。

知道他在那里能快乐。

……

就算知道夏微生肯定支持他，路知也不想再刺激夏微生了。

路知默默切回微信页面，他就是爬回去也不坐的机票是几点，在哪个机场来着？

.

国内。

这都六号了，明下午补习班就要开学，老王问教导主任要到了路知的联系方式，他虽然不想接转学生，但既然接了，肯定是要负责的。

别的学生还能不来补习班，路知肯定是要来的。

就算教导主任说的是真的，路知的成绩很好，数学英语物化生一点问题都没有，语文也肯定拉下了很多。

考虑到路知初二就出了国，老王在为路知准备课本的时候，也备了套初三的。

老王搜路知微信，头像纯黑，单名一个x：“……”

得了，不用想什么善解人意的乖学生了。

刺头。

路知这几天昼夜颠倒，到机场就把鸭舌帽一扣，坐着补觉，快要登机的时候才醒，一翻手机，莲花头像、上善若水。

好友验证：王学林，你班主任。

什么班主任？

路知多少缓了下才想到，哦，是班主任。

原放在二中，他肯定也是去二中。二中的班主任。

【王学林：路同学你好。】

【x：王老师您好。】

【王学林：咱二中的进度在国内都算快的，你还在国外，我担心你回来赶不上进度。虽然是自愿补习，但我建议你八号务必到。】

【x：行。】

老王瞅着这个行字，冷不丁想到了原放。

这俩孩子说话挺像的，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双胞胎呢。

老王被自己想法逗的乐了下，累一天了，他的眼花得厉害，老王摁住语音条：“过两天就开学了，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你的各科进度……”上面虽然说路知成绩很好，但就跟医院急诊科往外转人一样，都是睁着眼扯谎，路知大概率哪科都差一截，“然后跟各科老师协商一下怎么给你补习。”

路知也觉得他得补。

【x：怎么了解？】

老王继续发语音：“你在国外，语文就不说了，你有其他科的卷子吗？我看一下。”

路知刚被赶出别墅，哪有卷子，电脑上倒是能查他各科成绩，但王学林想看的肯定不是成绩，而是卷题，他老实道：【我没卷子。】

学生怎么可能没考试卷子。

是没还是成绩太差不敢发。

老王心底咯噔了下，但还是温声开口：“路同学，老师不会歧视差生的，看你卷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水平。”

路知想了想，把自己学神app的后台截给了老王。

【x：图片。】

【x：这样能知道我水平吗？】

老王点开大图。

老王眯眼。

老王像条上岸的鱼一样啪得从床上弹起来找眼镜。

不是错觉，也没看错，一行闪闪发光的金字静静的躺着那儿，no.9【我见过很多天才但他们都叫我天才】。

原放不想在网上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隐身冲的榜，过了几天才解除隐身，带上了学校名儿。

老王知道原放忙，没时间搞这个，但原放确实一直在百名左右徘徊……他们学校还有几个好学生，但一直冲不到前十，就连前二十都没上去过。

学生的成绩，学校的脸面——也是班主任的脸面。

老王不好催原放，但也是要脸的，上面组织教研会的时候，他都是躲着华大附中北一中一七七中这些学校的老师走。

学生扯头花，老师难道就不撕了吗？

老王当即撤回了他刚发的语音，激动道：“路同学啊……”

发现自己声调有点奇怪的老王果断放弃了发语音，打起了字：【行。可以。老师对你数物化生的水平已经有数了。】

【王学林：竖起大拇指.jpg】

【王学林：是这样的，咱二中有个传统，谁要是能上学神榜，就要在名次后面加上学校。】

【王学林：当然，这不强求。】

【x：老师，我登机了。等下聊。】

【王学林：好，行。路同学一路平安。】

【x：嗯。】

过了半分钟。

……

【x：谢谢。】

.

老王都洗漱完躺床上了，但他知道其他班的班主任肯定还没睡。

二中九点四十才放晚自习，学生熬，他们也跟着熬，生物钟早养成了，不到十一点绝对睡不着。

群聊“二中班主任交流群”

【a班班主任：图片。】

【a班班主任：我班又来了个大学霸，竖大拇指jpg.鼓掌jpg.】

【a班班主任：@b班班主任@c班班主任。看来这三年我们a班要包圆年级第一了啊。呲牙笑jpg。】

【b班班主任：？】

【c班班主任：？】

……

路知还没回去，二中先炸了。

【b班班主任：@昌主任。凭什么把人分给老王，把人给我，我要告校长，我要告到中央去——】

【c班班主任：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高三教导主任：跟你们说了成绩好你们不信……但信也没用，人指名要去a班。】

【a班班主任：看来还是我这个老家伙有魅力啊。呲牙乐jpg.】

bc两班班主任：“……”

这话还真没办法反驳。

王学林教学能力一流，要不是他老家就在这，不想走，早被附中北二中挖走了。

昌高超昌主任没能像老王一样乐，他是原老爷子的学生，多少知道点原家的事。

沈妙都打过招呼了，路知他爸还能把路知塞进来，可见路知他爸来头不小。

哎。

原放这孩子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有人搞这些歪门邪道，也不觉得丧良心。

.

路知下飞机时已经是七号的深夜了。

路士章兴许是怕路知回来后临时闹脾气，提前派了荀关在机场等着。

路知被赶出国的时候就背着一个包，被赶回来的时候还是就一个包。

不同的是，他高了许多。

路知在国外也没想家，一下飞机熟悉热切的气息铺面而来时，还是好半天没挪动腿儿。

……

机场很大。

荀关接到路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几年没见，他来的时候还有点担心认不出路知，但又不敢让路知再发照片，人流一出来，他就没这个顾虑了。

鸭舌帽压着有点炸的黑发，看不清脸，只隐约可窥见起锋锐的下颚线，少年步速不快，但腿长。

黑t黑裤，就小臂白到发冷。

“少爷。”荀关奋力挥舞双臂，“小少爷！”

路知顿住，循声望去，精准地定位到一个精英打扮的西装男：“荀特助？”

荀关小跑向路知，也没提路知说打死不坐他买的机票这事：“是我。”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九十度鞠躬，“小少爷晚上好！”

“……”都什么年代了，路知又往下拉了下帽子，躲开四周好奇的视线，“叫我路知。”

荀关从善如流：“路知。”其他人都拉着箱子，就路知就一个包，怕路知这个富少不清楚，“经济舱不送行李，您箱子呢？”

路知无意为难荀关，但架不住荀关自己往枪口上撞，他眼睛微合，冷冷道：“我被你们扫地出门时不就两套衣服。”

他就两套衣服用什么箱子？

荀关：“……”

献殷勤献到了马腿上。

他咳嗽一声，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这么晚了，饿不饿？我带您去个好吃的馆子。”

路知刚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并没有吃饭的胃口，他环视一圈：“赵满他们呢？”

他们知道他回来的。

荀关知道这事躲不过去，尽量委婉道：“你们还都是高中生，老板担心你们太晚出门不安全。”

虽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但万一路知这仨发小小脑发热呢。

路知屈起手指，往上顶帽子：“怕他们事到临头带我跑了？”

荀关干笑了声，没说话。

路知也没再提。

他往前走：“走吧。把我押过去，你任务也就完成了。”

荀关觉得不至于用押这个字，想了下又觉得没差，司机还在外面侯着，知道路知不知道，他连忙跟上去引路：“夫人不肯交钥匙，我们不好进去打扫。您看您今晚住哪？”

可能是回到了故土，荀关一提，路知都想起老街青石路上那枝繁叶茂的梧桐了。

还有，春省桃李市十里街桐花巷131号。

他的家。

当然。

……还有总在他姥姥家门前等他上学的原放。

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班里还是同桌，他们曾经确实很要好。

但路知还是没说回去住：“原放住哪？”

荀关天天跟着路士章，自然知道路士章多看重路知，十分地尽心：“原放他爷爷不是病了，他走不开，一直走读。住家。”

路知哦了声，再次往前走。

就在荀关以为路知是要住家的意思时，路知淡淡地声音传了过来。

“那我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