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时,杨梅和高嘉璈梅盛分享了当导游的事情。尼桑县城虽然看着小,却是以前茶马古道的必经之路,是国际交通要道,留下了许多风俗历史。
白子慎不顾节目组阻拦,非要喝点小酒,酒过三巡,他自己站起来,给大家表演了一段导游词背诵,结果背到一半又倒了回去,一段词来回背了很多遍。
周晓文把他拉回座位上,问梅盛今天溜索怎么样。梅盛点头,“还行。”
“哇我和你们说,那个溜索超级爽超级好玩!”总算等到有人问,高嘉璈兴冲冲地讲起来,讲得栩栩如生眉飞色舞,讲得杨梅蓝岚都想去体验一把。
周晓文没听,他看见梅盛落在高嘉璈身上带着笑意的目光,气得扯过白子慎的酒猛灌了几口。
吃完饭已将近八点,白子慎和周晓文趴在饭桌上睡着了,蓝岚看了眼手机,问陈彤:“今晚我们住哪儿?”
陈彤说:“今晚不住镇上,我们要继续赶一小多时的路,到雪山对面的雾来顶住。”
高嘉璈指着睡着那俩,“那他们?”
“搬到车上运过去,”陈彤非常认真地说,“睡着了刚好,不会晕车。”
一个小时后,高嘉璈向旁边打鼾的白子慎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车一直在山里绕,从这座山绕到那座山,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隧道、经过一座又一座大桥,海拔不断升高,温度不断降低,天上甚至开始下起冰雹,地面也结冰,车爬得比乌龟还慢。
车窗被雾蒙起,看不到外面任何景色,高嘉璈坐在靠窗的地方,因为高海拔有些缺氧,头晕眼花,才要睡着,车终于慢悠悠停了下来。
高嘉璈看了一眼窗外,由于起雾,只能看到几盏霓虹灯,应该是住宿的地方。
下车前,工作人员递上一件巨厚无比的羽绒服。
高嘉璈:不至于吧,这是八月。
下了车,高嘉璈知道了“严寒刺骨”四个字怎么写。
不同于冬天,这里的温度其实没那么低,但寒意扑面而来,从各个地方挤进来,有种透骨的凉。
其他人还没到,高嘉璈赶紧跑进酒店。
这个酒店比尼桑的招待所不知道高级多少倍,外面有庭院和流水,酒店建筑设计也像博物馆一样,方正而古朴。一进去,数百平方的大厅仅用两边暗沉的火焰打亮,地板和墙全是大理石砌成,四周都做了落地窗的设计,能隐约看到对面的高山和下面一个小镇子。
高嘉璈震惊地环视一圈,心到不好,肯定又要做任务了。
才要转身,被陈彤拉住,“高老师去哪里?”
高嘉璈讪笑,“这酒店太贵,我下去随便找个招待所对付一晚。”
“放心高老师,你溜索赚了很多钱。”
“是吗?”
“当然,不过……”陈彤一笑,坏事要到。
“可农们,我是你们的主持人大升!”大升笑着从酒店的旋转楼梯上下来,甚至穿着睡衣,“边泡澡边看雪山的浴缸,认准XX酒店!”
高嘉璈:“你们不是丰和集团独家冠名吗?”
陈彤转头瞟了一眼刚进来的剩下三人,低声说:“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我无关。”
大升见人到齐了,下了楼梯,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各位可农,欢迎来到雾来顶,在这里,你们将看见世界上最美的雪山。当然,大家在欣赏的同时也需要做一点小任务。在西瓜地村,一些村民会在旅游旺季来到雾来顶,用他们的普通话帮当地少数民族朋友们卖早点,所以各位,明天早上六点请准时在酒店门口集合,我们将分为两组,一组卖青稞饼,一组卖酥油茶!请大家按时到达。最后,本节目由丰和集团独家冠名播出。”
说完,飘然离去,留四人在酒店大堂凌乱。
便宜没好货,贵也没好事。
酒店只有两层,没有电梯,睡着的白子慎和周晓文已经被搬到了一楼的观山房间。
所以,今晚高嘉璈将和梅盛一个房间。
高嘉璈拉住陈彤,“你炒cp也不能这样炒啊!”
“炒什么cp?”陈彤一脸奇怪,“你当时趴在梅总身上不是误会吗?还是你俩真有点儿什么?”
高嘉璈愣在原地,他俩确实是有点什么,只不过不是陈彤想的那什么。
“酒店没有别的房间了吗?”高嘉璈问。
“有啊,”陈彤真挚地说,“两万一个。”
高嘉璈:?
陈彤把手放在高嘉璈肩上,“就住一晚,放心,梅总又不是什么流氓,别人还巴不得和他一个房间呢。”
“那要不你去?”
“不好意思,我住的房间比你们贵两千,不换。”
高嘉璈:“你……”
“早点上去吧,我们还想下班呢。”陈彤悄悄说,“对了,今晚酒店没监控哦~”
高嘉璈:“我……”
蓝岚看了看和导演说悄悄话的高嘉璈,拐了一下梅盛,说:“梅总,他似乎不愿意和你一个房间。”
梅盛目光垂落,什么都没说。
杨梅拿到房卡,和蓝岚先上去了。陈彤也带着工作人员收工,宽阔的大厅内很快空旷起来,只剩前台和梅高二人。
梅盛看见高嘉璈纠结的神色,转身到前台,“再开个房。”
前台明显认识梅盛,有些畏缩地问:“好的梅总,请问是要观景房还是普通房?”
“观景房,”梅盛强调了一句,“最好的观景房。”
“那梅总是要一楼还是……诶?”
高嘉璈把梅盛拉走,“你钱多了没处使吗?那么贵的房还开两间,我俩挤挤算了。”
梅盛一愣,心从未跳得那么快过。
“帮我们把行李搬上去啊,谢谢。”高嘉璈招呼了一声酒店门童,拍了拍梅盛,“走啊,上去看看房间。”
梅盛跟在他身后半步,听高嘉璈说道:“我还以为陈彤要靠我俩炒cp,他那么坑,我不能让他得逞,谁知道炒cp后有哪些不好的事情?但他又说房间里没有摄影机,我想既然他炒不到这个cp,还不如少付一份钱……”
梅盛耳鸣起来,他看着高嘉璈一张一合的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受,好像他跑了很久、以为永远不会到终点时,看到了希望。
高嘉璈一边嘴叭叭说着,一边打开房门:“谁知道综艺第二期陈彤会……天呐!”
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对房门,窗外,有一座连绵起伏的雪山,月光照在山上,只映出银白色的雪来,庞大的雪山就这样安静地、庄严地看着高嘉璈。
深蓝的天上撒落着一条银河,比西瓜地村的更清楚,雪山此时好像融化的月亮,和星星交相辉映。
“哇。”高嘉璈只能发出这样一声感叹,所有的文字都无法形容眼前之景带给他的震撼。他拉了拉梅盛,想和他去阳台上观景,却见他不动。
微弱的雪山银光地落在梅盛脸上,融在他的眼里。
梅盛不是第一次来。高嘉璈有种直觉。
酒店套间很大,前厅除了沙发电视地毯,还有榻榻米和茶具,房间只有一个,床也只有一张——一张巨大无比的床,感觉从床头到床尾有十公里。
梅盛看了看床,才要说什么,被高嘉璈打断,“别说你要去睡沙发,床那么大够我俩睡。”
梅盛靠在门框边,微微挑了挑眉,“你说的。”
“你别乱想啊,咱们就正常睡觉。”高嘉璈打开行李箱,看见自己一直没穿得上的真丝睡衣,又默默合上。
梅盛笑了笑:“我去洗澡。”
高嘉璈看着他的背影,反倒把他这句话想多了。
听浴室里传来水声,高嘉璈开了房间里一瓶不知名的红酒,裹起羽绒服,坐到阳台的躺椅上。
看着雪山,品着红酒,自己的心很久没这么安静过了。
当然,要是手机不响就更好了。
他愤愤放下酒杯,接起电话,“喂,谁啊?”
对面显然被他这语气吓一跳,愣了一会儿,传来清冷的声音:“我是萧远。”
高嘉璈一惊:“萧少爷?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那边静默,半晌才说:“你把号码给我了。”
“哦哦哦对哦,”高嘉璈这才想起,“萧少爷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吩咐吗?”
“你之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萧远问道,语气有些压迫。
“我在山里啊,萧少爷,信号很差的。”
那边再次哑住,硬着头皮说:“有信号的时候,你也应该回拨给我。”
高嘉璈觉得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萧少爷,你电话打不进来,我怎么知道你打过电话?”
转念一想,他可能从来没遇到过,需要打给哪个没信号的人这种情况吧。
“有意思,”萧远冷笑一声,“你现在还在滇省吗?”
“对,录节目呢。”
“什么时候录完?”
“估计,还得半月吧?”
“太慢了,别录了,退出,我给你出违约费。”
高嘉璈尬笑两声,说:“不用不用,萧少爷,我在这里挺开心的。”
“可我想见你。”
“那等我录完节目,让我经纪人安排一下怎么样?”
“你录节目,是不是因为那个梅盛?”
高嘉璈一愣,说:“当然不是,这里挺好的萧少爷,我喜欢这里。”
“乡下有什么好的,又脏又臭,”萧远冷道,“既然不是因为人,那就退出,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好地方。”
高嘉璈真想给他两拳,说的是人话吗?
“那个,萧少爷,我觉得我还是……”
“退出吧,高嘉璈,我会帮你处理一切舆论,只要你来见我。”萧远说着,从沙发起身,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一片繁华,“你要知道,我萧远不是什么人都攀得上,可我偏偏看上你了。”
高嘉璈也站起身,他眼前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霓虹亮眼,只有一座纯洁无比的雪山,“萧少爷,我真的不想退出,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
手机忽然被人从后面抽走,高嘉璈抬头一看,是穿着件厚浴袍、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梅盛。
“梅盛你还……唔唔!”
梅盛手臂绕到高嘉璈身后,用手捂住他的嘴,接起电话。
萧远痛心疾首地问:“你们是在,舌吻吗?”
“我是梅盛,你有什么事?”梅盛的语气很淡,压迫感却十足,不似萧远刻意压低的声线,而是让人从心底起了寒颤。
“梅盛,”萧远又冷笑一声,“是那个和我抢着刷嘉年华的疯子吧?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萧远气不打一处来,“你问问高嘉璈。”
梅盛放开高嘉璈,高嘉璈喘了一口气,立刻说:“他是京圈太子爷,祖上是大贵族,太爷爷是国内知名教育家,爷爷在英国留学,他爸更是商圈、娱乐圈都有涉及。”
还小声在梅盛耳边说了句,“惹不起啊。”
梅盛笑了一下,似乎是不信,似乎是觉得好笑。
萧远听见了高嘉璈的解释,冷笑道:“知道了吧?”
梅盛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梅盛,我搜了一下你,搞农业的,难怪要去参加那种田节目,化肥不好卖吧?哦对,以后高嘉璈跟了我,他身上那什么猪饲料的代言不要了,违约金我帮他赔。”
梅盛淡淡道:“就这些?”
萧远被他逗笑,“别的不配入我眼。”
“你问问你爸。”
萧远:“你说什么?”
“问问你爸,梅盛是谁,”梅盛嘴角勾起一抹笑,“萧大哥一直说他儿子不成器,今天我算是知道什么意思了。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梅叔。”
萧远直接被气笑,但他留了点心眼,不敢再多问,只能抓着别的说:“你一个老男人,还想着老牛吃嫩草,不害臊吗?”
梅盛说:“不能因为我能力比你强,就认为我年纪比你大。你不是查我资料了吗?没查到我几岁?还是你不识数。”
萧远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好啊梅盛,我看你能装多久。和我抢,你还太嫩……”
梅盛直接把电话挂了。
高嘉璈目瞪口呆,真正的目瞪口呆,嘴都能放下一个鸡蛋。
梅盛把手机还给他,这才觉得冷,说:“到里面去吧?”
高嘉璈双手接过手机,跟着他进屋。
梅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插好吹风机就要吹头发,高嘉璈赶紧过去抢过吹风机,“梅总,我来我来。”
梅盛笑眼看他,“你怎么了?”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连萧远都不放在眼里,居然还和他爸爸称兄道弟,我帮领导吹吧。”高嘉璈说着,打开吹风机,结果口对着自己,吹了一嘴热风。
梅盛拿回他手里的吹风机,笑容淡了些,说:“我不认识萧远父亲。”
高嘉璈:“?那你刚才?”
“我乱说的。”
高嘉璈:“真的假的?”
梅盛说:“你猜。”
于是高嘉璈就真的思考了一晚上,洗澡的时候思考,吹头发的时候思考,躺在床上还在思考。
旁边的床陷了下去,高嘉璈侧头看梅盛,夜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浴袍下的腹肌若隐若现,对上他的目光,高嘉璈默默用被子遮住一半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