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个月。
八月底出伏时节,树梢知了噪鸣渐息,桂花悄悄打苞。
裴府张灯结彩。
坊间人人皆知,裴家同永安侯府结了亲,要把精养十几年的顶级哥儿,送去侯府助那位暴戾不举的废物长子……一壮雄风。
“造孽,叶家那位不行,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哥儿,沃土不见甘霖,早晚得成旱地。”
“这你就不懂了!极品哥儿情动时流出的腺液据说有奇效,别说不举,就是阉人都能起兴。若不是叶迁好命,那日有幸替宰辅大人挡刀,何德何能娶得到这等稀世珍宝?”
……
裴允出嫁,府中热闹,管制不比平时。裴阮这处荒废的院子,来往的宾客都多了起来。
随之涌入的,是崭新的知识点。
「统统,沃土、甘霖和旱地,跟裴允有什么关系?」
某生活辅助老实统差点烧短路,好半晌,它才拼拼凑凑编出一套高密答案。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不勤耕耘就没有收获。
宿主,您的萝卜熟了,可以去收了。」
「哦好的!」
这一插科,叫裴阮很快忘了接着要问什么是“腺液”和“阉人起兴”。
不管裴府怎么闹腾,裴阮的日子总有一种四平八稳的安宁。
他有着充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有了系统加持,探索起这个世界来愈发兴致勃勃。
空间小院也早焕然一新。
两块地里,参差种着五颜六色各种蔬菜果实。
有些是他讨来的种子,有些是他捡的果渣发的芽。
空着的地方也没浪费,种满了偏院里拔来的猫耳草。
「宿主,这种草不好吃。」
「请叫我阮阮。」
系统无奈,「宿主,它是一味中药,真的不好吃。」
「我知道,但是它可爱呀。」
「……」
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还有屋檐下的鸟,房梁上的猫,以及果蔬上方你来我往的蝴蝶和蜜蜂。
唯一实用的鸡,却还在蛋里。
裴阮拔完萝卜,盯上那只蛋,「统统,需要我来人工孵化它吗?」
「不用。它没破壳,因为它没有受精。」
「受精?」
「是的,公鸡母鸡因为爱情结合在一起,蛋蛋才会受精,生命才会诞生。」
裴阮若有所思,「所以,爱情=受精?」
系统扶额,「……」
别说,这组词乍一看相似度高达90%。
果然限制级世界,爱情都会走向doi这个蜜汁结局。
统统它啊,决定放弃。
其实,孵不出小鸡真正的原因,是空间饱和了。
第一次扑克对象解锁了种植模块,想要继续激活养殖模块,就得继续doi,对象还必须得是新的目标。
没错,这个放飞本性的世界,玩的就是这么花。
但是它暂时不会告诉它单纯的宿主。
裴阮拿起蛋可惜了三秒,敲破蛋壳将蛋液倒进嘴里。
「无菌蛋沾肥牛卷,呜呜呜,想吃……」
呕——
醇香蛋液在舌尖开花,刚滑进胃囊就引发剧烈呕吐。
片刻后,裴阮缓过劲儿,呆呆坐在草地上,感觉天要塌了。
其实,别的征兆早就出现了。
天气转凉,他的身上越来越乏,不仅干活没力气,一日比一日困倦,还出现食量骤减、头晕心悸等系列症状。
「统统,我的病好像跟着重生了。」
「。」
「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怎么说。」
「那给你五分钟,组织组织语言?」
「你怀孕了。」
「?」
什么?
怀孕!
他拉开裤腰,再次确认,「我不是男孩子嘛?」
系统向您发送词条“原耽小说哥儿”。
——哥儿是一种生物设定,又称双儿,指具有生育能力的男性角色。
「……」
裴阮鼓起脸,一脸羞愧,「果然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系统冷汗,「这些就不必学了。」
裴阮很快接受了现实,低头认真看了眼肚子。
腹部确实有些微的鼓胀,他本就纤弱,胖一点就分外明显。
这里竟然有了一个崽子?
他马上又有了新的顾虑。
「先前裴允院子里有个丫鬟也怀了孕,不知道孩子爹是谁,我娘就直接将她打杀了,整个裴家都说,不守妇道合该浸猪笼,我会不会也那样?」
「妇道是封建糟粕,宿主不用理会。」
按这个世界的脚本,礼教可拘不住裴阮的夜生活。
总受体质让他吸引无数大佬,夜夜笙歌,歌歌不同,大佬们默契共妻,保驾护航,浸猪笼的担心实在多余。
但原脚本显然不适配现白兔。
认真梳理了一遍所有设定,系统顿了顿,开口忽悠,「不用担心,咱们尽快给孩子找个爹就好。」
「可那天我没看清爹的脸。」
「没事,两条腿的男人随便找。瞧,这不就送上门一位?」
裴阮闻言,赶紧回到偏院。
远远就见青衣大管事疾步而来,身后跟着数个丫鬟婆子。
黄书朗,裴母最信任的人。
无怨无悔替她打理着近八成的陪嫁和七八个最来钱的庄子。
他青丝白面,倜傥俊美,痴恋裴母十几年,甚至甘愿放弃功名,只在她跟前做个仆从,就为换一个长相厮守。
有颜,有钱,有才,还痴情。
怪感人的。
裴阮却有些为难。
「再怎么说黄管事也快四十了,讹他不太好吧?」
电噪猛地“刺啦”一声,系统血压突然有点飚。
不愧是限制级世界的向性力,连npc都能倒过来卷成cp·n。
它真的要放弃挣扎了。
好在黄管事还没黄得太厉害。
“阮少爷,夫人亲自来替您操持婚事了。”
嘎?什么婚事?
不消黄书朗示意,两个粗壮婆子从他身后站了出来。
一人制住裴阮手脚,一人将他头脸扳正,货物一般交给黄书朗相看。
瘦是瘦了点,好在一张脸周正。
即便是个残次的劣等哥儿,但凭这脸,装点一番糊弄个不举的莽夫也是够了。
他心情颇好地挑起裴阮下颌。
“小少爷,夫人记挂着你呢。这不刚成年,她就给您许了一门极好的亲事。”
话说到这,裴阮再傻也转过弯了。
他说怎么裴允闹了几天就消停了,原来是早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裴家最有城府的,还得是裴母。
她当真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临到侯府花轿上门才露出真面,是丁点儿逃跑的机会都没打算给裴阮留。
“少爷聪慧,真是一点就透。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替少爷梳洗更衣?”
“……”
一群人上下其手的功夫,黄书朗还抽空塞过来一本书。
裴阮不知道有什么用,只瞄了一眼,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旧纸页昏黄暧昧,翻开尽是赤条条缠在一起的男子。
他脸颊烧红,烫手般将书扔掉。
黄书朗也不生气,只颔首示意婆子将书捡回来。
“既然少爷不愿学,就有劳麽麽细细讲给他听。”
婆子半点都不害臊,一页页翻开送到裴阮跟前。
每一幅都解锁一个新知识。
“此曰蛟扑水,受方须偃卧向上,股隐于床,疏缓动舶,八浅二深,攀其阴以受恩露。”
“此曰鱼接鳞。夫卧,受方跨其上,向股向前,徐徐内之,如儿含乳,独摇结聚。”
“此曰……”
春宫图画技虽粗糙,但十分传神。相当直观地描述了新婚夜夫妻二人该如何操作配合,尤其身居下位的哥儿该怎样伺候上位的夫主。
但裴阮……听不懂:)
也不敢多看。
因为只瞄了几眼,他就不自觉对号入座。
以至于红嫁衣才穿上,他就已经香溪津溢,泉涌奔流。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
裴阮慌忙夹紧腿,脑子里一级戒备起来,「统统,我是不是又发情了?」
系统快要自闭。
「不是。哥儿揣了崽就不会再发情,放心吧。」
但是会孕热,有且只有孩子爹才能安抚。
毁灭吧,这个世界。
至于另一个婆子教导的大婚古礼,繁复的步骤和讲究,以及洞房之一二三要义,他更是只听了个大概,深奥的名词太多,略。
瑰丽的夕阳洒满长街。
裴阮的花轿在18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簇拥下,顺利地抬入了永安侯府。
又被两个婆子夹着,头昏脑涨地拜了堂。
被送进洞房时,裴阮还是懵懵的。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他生出一丝恐慌。
好在洞房里只留了他一人。
「统统,好玄幻。我们要不要一起逃个婚?」
「……」系统诡异地卡顿了一下。
「不了吧?条件不成熟,门窗都有人把守,你打不过。」
裴阮细白的指尖蜷了蜷,「那好吧。」
他又安慰起自己,「其实这样也挺好,刚刚我们不是还在商量给崽子找个爹吗?」
系统莫名有点丧丧的,却还是尽职尽责将事情尽量掰得正常。
「这个世界,哥儿成年都要嫁人,盲婚哑嫁也是常态。咱们来都来了,不如先试试这个新郎?」
有点奇怪的样子。
「真不喜欢再逃不迟,别忘了我们还有空间呢。」
听上去有理有据。
同系统呱呱这么几句的功夫,裴阮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
外面天色早暗了下来,吹吹打打声歇,觥筹交错声起。
裴阮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肚子咕咕直叫。
真的好饿。
他再也忍不住,扯下盖头往外间圆桌上一扑。
黄册子不慎掉了出来,无人理会。
「果然有烧鸡!」
裴阮掰下鸡腿,啃得满嘴流油,「侯府伙食比裴家好太多,我都不想回那里了。」
系统轻轻嗯了一声,「那以后我们就留在这吃香喝辣。」
「不过裴家这个仇,还是要报。」
它阴郁的声音被突然高昂的电噪掩盖,裴阮没有听清。
正想追问,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来人一身黑色金丝武官朝服,蓄着道貌盎然文人须,一双眼沉沉的,不怒自威,很是摄人。
单看年纪,就不是新郎叶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