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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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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微凉,沿晏明脊骨缓慢向上,令温热的身躯泛起一阵颤栗。沈瑜晖托住对方不断后仰的背部,强行贴入自己怀中,肆无忌惮地端详这张许久未见的面孔。

以往沈瑜清见他,必定眉头紧皱眼神冷漠,温柔羸弱的皮相下实则自命清高,看他如同对待垃圾一般避之不及,只因为他是没有沈家血脉的养子。

沈瑜清越刻意远离,他越要恶心这位骄傲的小少爷。

但令沈瑜晖意外的是,此刻这张脸上并没有出现曾经的厌恶,反而流露出市井俗气,漆黑的瞳眸由诧异转为愤怒。

然而愤怒是沈瑜清从不会显露出来的情绪。

晏明头皮发麻觉得莫名其妙。一边搁心里想这人变态吧摸老子,一边大脑飞速运转这对儿堂兄弟私下的关系。脑子还没想明白手实在忍不住,条件反射将人推开。

沈瑜晖猝不及防向后趔趄两步。他怔愣原地,能把一米八几的自己推开,虚弱的沈瑜清根本做不到。

晏明见这变态面露疑色,以防露馅他故意咳嗽几声借口自己要回家吃药,不给沈瑜晖反应机会,踩上滑板一溜烟逃跑。

沈瑜晖嗅着手上气息,清爽的肥皂味。他所了解的沈瑜清是个身上常年沾染中药苦涩与雪松香气的人。即使失忆,总不至于性格爱好天翻地覆,况且沈瑜清向来没有任何运动天赋。

晏明迟迟没有找到出口,没有烟的他抓心挠肝,原路返回还迷了路。晏明边滑边嘀咕这些人有点臭钱真能祸害,人没多少,住这么大地方浪费土地。

渐渐地远处人影显露,晏明一瞧,径直朝那人滑去。

Nils站在车旁准备打开车门,有人横冲直撞到跟前。

“刘斯,有烟吗?”

晏明鬼鬼祟祟:“好几天没碰了,嘴要闲出屁了。”

Nils注意到晏明踩着滑板,抬脚踢进花丛里,差点把晏明闪地上。

“没有,提醒你一句,不要滑这种东西。”

“这有什么,就当沈瑜清新学的呗,滑板又不难,长了腿就能滑。”

晏明理直气壮,手不客气地往Nils口袋里伸:“你肯定帮你老板揣烟了。”

他手快摸出一盒雪茄。美滋滋地背过身取出一根往兜里揣。与此同时车门开启,男人竹节般修长的手指擦过晏明手背掠走雪茄,低温的指腹摩挲过皮肤蔓延起异样的酥麻。

霍远霄眸光落下:“你不会抽。”

这只手平稳地搭上晏明肩头,稍一使力将晏明身体扳正。

沈弘才大步出门迎接:“霍总快请,您能来沈家真是蓬荜生辉。”

沈弘才隔开晏明请霍远霄进门,Nils拎上礼品紧随其后,晏明像个透明人被扔在原地。

临进门前,沈弘才瞧见傻不愣登站着的晏明,无奈叹息:“病好了就过来伺候你爷爷,要不是你失踪他天天惦念,也不至于生这么重的病。”

这时候开溜已经来不及了,霍远霄被沈弘才请上二楼,晏明被管家赵叔带到一楼主卧。

卧室内安神香氤氲,面色枯黄干瘦的老头仰卧在床。

管家将中药碗交给晏明后离开。四周装潢奢华,再看病榻上白发苍苍的老人,晏明心想钱多有什么用?不还是躲不开生老病死?

老爷子始终睡着,药凉透了也未醒。中药不能冷服,晏箐禾以前吃过一阵中药,她讨厌喝中药每次都把药拖延到冰凉,晏明各种办法哄她喝,药热了一次又一次。

晏明在屋里转悠半天,没找到多余餐具。随即在展示柜中看到一个画着公鸡的白瓷大口碗。

他不假思索拿出大碗盛上开水,将中药置入大碗内加热。

床上老人悠悠转醒,模糊的视野里青年蹲在桌旁指尖弹弄着价值不菲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晏明听到床上轻微的响动,端起热好的中药坐在床边:“你醒了啊,我来喂你喝药。”

“躺着方便吗?用不用扶你起来?”

沈淮良微怔,迟迟未作反应。

“我感觉你应该坐不起来,算了,躺着吧。”

晏明舀出一勺汤药吹了吹,慢慢送到老爷子嘴边。沈维良唇瓣颤抖张开,药汤从唇角滑落。

他伸手擦去沈维良下巴的药,手随意往裤子上一抹。躺着喝果然不方便,晏明放下药碗,抓过抱枕垫在老人后颈。

沈维良始终盯着晏明,目光不曾离开一刻。他眼底思绪万千,有惊讶,有不解,有茫然。

晏明全然不知,舀了一勺喂他,这次没有糟蹋药。

沈维良眉头紧皱,晏明搅动着汤药说:“难喝吧,其实一勺勺喝最苦,不如一口气干完它,长苦不如短苦。”

沈维良听进去了,指着汤匙摆手。

晏明意会一乐,这老头还挺听劝。

他托起沈维良单薄的背,将药碗抵在对方唇边。

管家推门而入见此场景,吓得脸色剧变,以为小少爷要把老爷呛死。而后看到一向难以服药的老人竟一气喝完。

管家虚惊一场将补品放在桌上,同时瞥见盛满水的鸡缸杯。他不明所以,晏明走来把喝空的药碗扔进鸡缸杯里涮干净。

管家心都在颤,太不像话了,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他刚要提醒,沈维良朝他挥手,管家点头出门。

晏明端起补品喂沈维良,沈维良恢复些许力气,握住晏明的手仔细瞧他,声音虚弱:“瑜清,你受苦了。”

晏明张口忽悠:“还行,被渔民救下后失忆了,在他家干了一个月粗活累活,就晒黑了点。”

沈维良目光落向鸡缸杯:“怎么想到用那个了?”

晏明耸耸肩,不以为意:“杯子不就是用的吗?摆起来又不能下崽。”

沈维良突然低笑:“你说得对啊,到我这个年纪,这些东西都没用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个鸡缸杯,爷爷送你了。”

“我要个破……”晏明想说他要个破碗干什么,觉得不对及时改口,“我家里碗多得是,不缺这一个。”

老爷子笑吟吟:“墙上那幅郑板桥的画喜欢吗?”

晏明歪头找半天,没看到哪幅画上有桥。

沈维良提示:“是那幅水墨竹子。”

晏明思索着认真点评:“不好,黄不拉几太旧了,动一下都掉渣。”

沈维良抿了抿唇:“你想要什么,爷爷送你。”

“我要……”

晏明沉思片刻,老头这么有钱,自己要五千还是一万呢?

沈瑜清应该不缺钱,他要钱会露馅吧?

见晏明犹豫,沈维良拍拍他手背:“抽屉里有支票,想要多少你自己写。”

“随便填,爷爷给你的零花钱。”

“真的啊?那多不好意思。”

他嘴上客套手已经翻出支票,拿起笔愣了,这玩意儿怎么填啊?

“呃……我忘记怎么写支票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取钱。”

沈维良抚摸晏明头顶:“好,那就不填支票了,需要多少你和管家要。爷爷累了,想睡一会儿了。”

“太感谢了,您老好生休息,我不打扰了。”

晏明走后,管家进门对沈维良汇报:“少爷向我要了九千八,我转给他了,是一个新账号收的款。”

沈维良闭目养神:“嗯。”

管家迟迟未动:“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觉得少爷不对劲。”

沈维良缓缓张开手掌,管家凑近,在沈维良掌心捏起一根质地偏硬的黑发。

“明白了。”

晏明没着急回去,在沙发上查看转账,高兴得合不拢嘴。

九千八正好是一款新型假肢的价格。最好的机械假肢要二三十万,晏明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他争取在可承受范围里给晏侨买性价比高的。假肢是消耗品,即使晏侨不愿意换新,他的假肢硅胶外部磨损严重也该淘汰了。

沈瑜晖一出书房,看到那位知书达理的沈少爷没个坐相地窝在沙发里边喝水边捧着手机傻乐。

似乎是注意到他走来,对方微微正了正身子,不感兴趣地扫他一眼。

沈瑜晖停在他面前,凝视他手里的青瓷杯,神情复杂地开口:“你用的杯子是我的。”

“噢,我失忆了,不记得,还你。”

晏明坦坦荡荡将杯递还,挺直腰杆往外走。他不想和变态有太多交流,别又脑抽上来摸他。

沈瑜晖攥紧瓷杯,望着青年背影若有所思。

沈瑜清洁癖,无论去哪儿都会自备餐具。若是误用他人水杯,立马要到卫生间吐上一阵。

而这位沈瑜清在用错水杯后却满不在乎。

临近晌午晏明饿了。他现在是想抽烟,想喝酒,想吃饭。总算找到大门口,地图搜索最近的超市要步行一个小时。

饿着肚子不想走过去,周围连共享单车都没看见。晏明怀疑自己不是来当少爷,而是来坐牢。

晏明给李小羽打了个电话,让他往沈家送两包京烟,别送正门快到时告诉他。

他蹲在门外没人瞧见的大树下等,四十分钟后摩托车突突响起,李小羽来了。

晏明小声把他叫到拐角处,立刻点根烟解乏。

李小羽满腹疑问,老大不是送货拉拉去了吗?怎么出现在了沈家?还打扮得光鲜亮丽。

晏明一时不知如何向李小羽解释,实话实说李小羽肯定认为他吹牛逼。晏明掐灭烟头,随便扯个谎把李小羽打发走了。

他双手插兜往自己住宅方向晃悠,走进花园繁茂的树木遮挡住前方视野。晏明隐隐觉得有人跟着他,回过头身后空空如也。

他对这些不敏感,是人是鬼都不怕。

突然晏明眼前一黑,他被人从背后蒙住双眼摁在树上。晏明一时没回神,处于懵逼状态。那人膝盖死死抵住他腿间,再往上一公分就要碾碎他的蛋。

对方粗糙冰凉的手掌沿着他腰线往上抚摸,晏明衬衫被撩到脖颈,露出明晃晃的纹身。

趁这双手在他肩膀用力摩挲,晏明抓住对方小臂反客为主,使劲将他摔倒在地。

四目相对,沈瑜晖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纹身。”

“去你爷爷的。”晏明一拳砸在他脸上。

沈瑜晖左脸迅速红肿,眸中露出异样的兴奋。他可以确定面前人不是沈瑜清,这可比是沈瑜清要有趣千万倍。

这个人有着和沈瑜清极为相似的面孔,只是沈瑜清那张无趣清冷的脸上,绝不会露出这样生动野蛮的神情。

沈瑜晖狠掐晏明的腰与他在草地上翻滚纠缠,起初晏明占上风,对着沈瑜晖腹部下死脚。到底他刚大病一场,此刻还略微低烧,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被对方捏住双手压在身下。

晏明眼眶通红瞪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瑜晖擦掉嘴角血迹,扯开晏明衬衫,肆无忌惮地触碰他背上栩栩如生的翅膀纹身。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沈瑜清。”

晏明心说完蛋,这么快就露馅了,二十万没了。

晏明咬紧唇瓣不吭声,沈瑜晖神色晦暗地注视他微微起伏的身躯,扳过晏明下颌,指尖掐开他的牙关。湿热的口腔里一枚银钉在舌上闪烁微光,烟味溢出钻入沈瑜晖鼻间。

沈瑜晖鬼使神差地探出指尖拨弄那柔软殷红的舌,晏明一口咬住沈瑜晖手指,虎牙刺入皮肉,血腥味蔓延。

沈瑜晖痛骂:“你他妈属狗的啊?”

他更加用力将晏明压得无法翻身,同时单手扯下晏明裤子。

一半屁股暴露在空气中,晏明挣扎着破口大骂:“死变态,有病就去治,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沈瑜晖怔住,对方屁股上赫然一块浅粉色月牙形胎记。他伸手捏住,反复摩擦,胎记依旧不变。

怎么连胎记都一模一样?

晏明浑身汗毛竖起。趁对方愣神,晏明铆足劲儿翻身骑在沈瑜晖腰上,拳拳到肉砸他。

同一时刻沈弘才送霍远霄出门,路过花园时听见里面传出异样的响动。他好奇地看去,只见沈瑜清衣衫不整地骑在他儿子身上大打出手。

沈弘才脸色铁青,家丑不可外扬,沈弘才支吾半天不知道如何向霍远霄解释。

霍远霄神色如常:“弘才,还是先处理家事吧。”

霍远霄三十几岁,年纪比沈弘才小一轮。京市土著间各大家族关系盘根错节,攀亲戚数辈分往上三代,沈家与霍家有一偏支也算扯得上亲戚,只是到沈弘才这一辈两家彻底断了亲。

霍氏如今在商界炙手可热,各方都想攀关系,沈家也不例外。霍远霄在霍家辈分高,同龄尚且称他一声叔,沈弘才自甘降辈,挤破头攀上了这八竿子才打着一点的关系。

但霍远霄能称他弘才,他可没资格叫一声霍远霄大名,还是霍总霍总的客气。

既然脸丢尽了,沈弘才心一横冲进里面把拉开二人。

晏明还没打够,力气大得沈弘才差点拦不住。沈瑜晖捂着脸爬起,二人头发凌乱,身上挂彩,狼狈至极。

沈弘才气急怒吼:“做什么!兄弟二人好端端地为什么打架!”

沈瑜晖往地上吐口血沫:“没什么,闹着玩。”

“操你大爷闹着玩!”晏明怒不可遏,根本管不了什么假扮不假扮,他裸露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指痕都是沈瑜晖留下的罪证。

可是他又讲不出真相,他一个大男人被另外一个男的压着摸了,说出去多丢面子。

晏明咬紧牙关,低头系上扯烂的衬衫扣子。

霍远霄默不作声,晏明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霍远霄每次都处于一个旁观者,不干预不表态,观察晏明的处事风格。在他看来,晏明冲动、庸俗、满身陋习,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应变的头脑,遇到冲突几却丧失化解冲突的能力,只会用愤怒和拳头处理问题。

这样的蠢人放在别处或许会坏事,放在气数将尽的沈家反而恰到好处。

“你们两个!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起来!”沈弘才平日里笑眯眯,发起火来颇具大家长威严。

晏明不爽嘀咕:“跪个毛啊,老子回去吃饭睡觉。”

沈弘才皱眉:“你说什么?”

他倒不惯着,叫来两个保安架起晏明:“送去祠堂。”

晏明上来驴劲儿,又不是我祖宗我跪屁的祠堂。也不管霍远霄在旁边看笑话,推开保安横冲直撞往外走。

晏明越想越憋屈,他容易吗?这段时间竟让人当沙包锤了。偏偏每次这些破烂事都被霍远霄撞见,冷眼旁观看他挣扎。

“弘才,小辈打架做长辈的应该宽慰劝解。”霍远霄突然开口,声音不大,掷地有声。

沈弘才由怒转笑,一拍沈瑜晖肩膀:“还不快谢谢你霍小叔的说情。”

沈瑜晖对上霍远霄幽深的眼,明明看着温和亲切的人,却不由让他心头一颤压力倍增。

沈瑜晖不敢抬头直视:“谢谢霍小叔。”

晏明刚走两步,一摸口袋里少了一盒烟。他折返回去捡起被踩扁的烟盒攥在手里,闷头往回走。

沈瑜晖打声招呼离去,路过霍远霄时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极淡的雪松香。

送走霍远霄,沈弘才第一时间找沈瑜晖算账。他膝下无子,只有这一个养子,拿他当亲儿子对待。知道他与沈瑜清向来不和,多年里却也没闹出什么冲突,怎么就偏在今天当着霍远霄的面闹得如此难看。

“等老爷子一死,我继承家业,你什么时候都能把沈瑜清踢出门,偏偏在我求着霍氏投资时给我上眼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瑜晖自知理亏靠墙而站:“我怀疑沈瑜清是假冒的。”

“就这个理由?你当演电视剧呢?”沈弘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摔在沈瑜晖身上,鉴定时间为昨天。

沈瑜晖捡起打开,错愕片刻,拳头捏紧又缓慢松开。

*

晏明回到住处,刘姨刚把午饭端上餐桌在想少爷何时回来吃饭。门口出现一个人影飞快蹿到桌边,掀锅盖端饭碗大快朵颐。

定睛一看,刘姨差点昏过去。

细皮嫩肉的少爷怎么出门一趟,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衬衫后开了一条口子,露出的皮肤红一道紫一道。

她就没见过少爷这副惨状,少爷永远是干干净净冰清玉洁的模样。

“少爷,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

“你说句话啊?别光吃饭!”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谁打你了?”

“少爷你别吃了,我害怕。”

“嗯?”晏明饿急眼了,塞了满嘴的饭疑惑抬头,“你说啥?”

“你……你衣服怎么坏了,还弄了一身伤啊?”

“没谁,”晏明端起菜汤泡饭,一个劲儿往嘴里扒拉,“路上遇到条疯狗咬了我一口,小问题,我已经把它打服了。”

“哎呀,咬哪里了?得赶紧去打狂犬疫苗。”

晏明无所谓地摆摆手:“等我吃完睡一觉再去。”

回来路上晏明在垃圾桶旁捡到一百块钱,捡钱的高兴瞬间驱散和沈瑜晖打架的不爽。

现在一想自己可不是单方面挨揍,男人嘛谁行谁不行的靠拳头说话,就说今天的打架,明显自己赢了。就是不知道沈瑜晖什么毛病,男人打架不用拳头,偏往他身上掐,把他胸口后背掐出好几道指印。

大变态一个,下次躲着走。

他不怕有人跟他亮拳头,但膈应变态摸他屁股。

打架过于消耗体力,晏明把刘姨的饭吃得一干二净。刘姨乐呵呵的坐在桌旁看晏明吃,就像在看自家那个能吃能喝的小胖孙子。

饭后晏明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沾着泥土树叶的衣裤也没脱,一直睡到晚饭香味飘进屋里。晚饭被他吃得一粒不剩,晏明躺在大浴缸里享受,同时给晏侨打电话询问家中是否平安。

睡前晏明打了几把游戏,再睁开眼已经中午了。他很多年没睡过这么饱的觉了,辍学打工后他起早贪黑风雨无阻,生病发烧也没偷过懒,毕竟对于他这种穷人来说不挣钱就没饭吃。

晏明换上干净衣服,看着镜子里皮肤白皙的自己不太习惯,想着哪天假扮完再晒黑回来。

反正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留在沈家了,晏明到处搜罗一通,又把从没体验过的AR游戏玩个遍。

然而迟迟没有等到沈弘才揭露他身份,晏明纳闷得很,却等来了管家叫他照顾老爷子。

路上晏明了解到沈老爷子早年痴迷工作损耗了身体,上年纪后年轻时落下的病症一一找上了门。小病加起来反倒压垮了人,老年病花多少钱都治不好。比起各种西药仪器治疗,在家吃中药调理还能活久一些。

喂药结束,晏明给沈维良按摩酸痛凸起的关节。他边按边想等自己老了,说不定也会骨质增生,腰可也会直不起来,常年抽烟喝酒大概胃和肺也会有病。

沈维良有钱有子孙,自己光棍一个没钱没子,估计七十活不上就噶了。躺在病榻时连个端水送药的人都没有,凄凄惨惨走完最后人生。

晏明叹息一声,转念又想,人的命天注定,想这些吃饱了撑的。

沈维良悠悠睡去,晏明想回家一趟。出门时碰见沈弘才,沈弘才叫住他:“瑜清,昨天你表哥也有不对的地方,别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能有多大的矛盾。”

晏明心说还多大的矛盾?

简直水火不容。

他忍住了开喷的冲动,快步直奔沈宅外。李小羽在拐角处等他多时,晏明坐上摩托在春风中飞驰。

晏明可谓是收获满满,他的条纹编织袋里装着厨房不要的水果蛋肉,都是稍微磕碰一点就被扔掉的食材,太浪费了通通让晏明打包回家。除了食物,他还给晏箐禾捡了两件大伯母穿了一次就扔掉的名牌毛衫大衣,给晏侨挑了几套沈瑜清的衣裤。

回到家他撸起袖子麻利地把衣服洗干净晾上,水果切好摆盘,他不在家这两天晏箐禾织了一件毛衣给他。

晏明穿着暖乎乎的,夸妈妈手艺好。

晏箐禾眉开眼笑,瞧了晏明半晌突然冒出一句:“明明瘦了,别太累。”

就这一句话晏明眼泪差点掉出来。

管他老了什么样呢,过好现在就足够了。

晏侨一进门,晏明脱下他书包把人拉上车,神神秘秘地不告诉晏侨去哪儿。

来到假肢店门前,晏侨明白过来死活不肯进门,最后被晏明强制架了进去。

晏明在家,向来是说一不二。

为让晏侨安心接受,他把管家转给他的九千八拿给晏侨看,告诉晏侨这是他两天拉货挣的。

晏侨不信,什么货这么挣钱?即使是真的,那也是他哥的辛苦钱。

他嚷着等他考上大学用勤工俭学的钱换新假肢,晏明呵斥他上大学要好好读书,想勤工俭学没门儿,晏侨反抗无果。

回去后晏明叫李小羽到家里烤肉,一个简陋的三十五块钱炭烤盘,弄得烟雾缭绕。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愉快地吃着从沈家捡来的牛肉青菜,香气溢满小院。

*

晚上晏明回到沈家,沈弘才等在客厅。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问题。

经过几天观察以及刘姨口中得知,沈瑜清和这座大宅里的每个人始终保持着平淡如水的关系。沈瑜清不愿意见人,那些人也不光顾沈瑜清这里。

而且沈瑜清并非时刻住在沈家,尤其最近两年,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在外面住,具体住哪里没人知道。

晏明对沈弘才印象极差,虽说沈弘才没有对他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行为,但他总觉得沈弘才绵里藏刀假惺惺。

“瑜清啊,你身体不好,落水后受到惊吓失忆,性情大变家人都理解。我给你带了乌鸡海参,好好补补身体。”

晏明性子直,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套话,他单刀直入:“大伯,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沈弘才不再遮掩:“不瞒你说,这半年来沈氏产业危机,这一领域的头部是霍氏,如果你能说服霍氏给我们一个合作机会,大伯感激不尽。”

晏明:“?”

谁?

他能说服霍远霄合作?他在霍远霄那算个屁啊。

“大伯,别闹了,我和霍远霄不熟。”

“瑜清,你就帮帮沈家吧。”

沈弘才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要不是凑巧在你的画中找这张照片,大伯这辈子也不会把你和霍远霄联系在一起。现在我懂了为什么霍总会把你带上游轮,又为什么昨日我要罚你时他插手讲和。”

“霍总,他喜欢你。”

晏明心尖一颤,立即拾起照片。照片里和他七分像的青年头戴生日帽依偎在霍远霄肩头,霍远霄侧目瞧他,眼底流露出长者的柔情。

照片下有一行时间,今年一月,正是沈瑜清落水前。

晏明注视着照片里沈瑜清上扬的嘴角,霍远霄微弯的眼尾,心脏莫名不舒服。

像是被谁捏了一下心脏,紧绷憋闷难受,尤其是回想起霍远霄看自己时没有波澜的疏离眼神,晏明这种微妙的心情尤为强烈。

“瑜清。”沈弘才又叫一声。

晏明回过神,坚决地摇头:“大伯,我帮不了你。”

他不是沈瑜清,他是被霍远霄弃之不顾的冒牌货,晏明。

沈弘才没再劝导,叹气离开。晏明确实无计可施,谁让他也没有话语权呢。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第二天上午晏明被邀请到沈弘才车里,他问沈弘才去哪儿,沈弘才不答。

轿车停在繁华商业区内的一栋玻璃大楼前,晏明东张西望,沈弘才回答:“这里是霍氏。”

晏明:“干什么?”

“瑜清如果你能帮着说句话,你要什么大伯都答应你。”

晏明无语,沈弘才的啤酒肚里装得都是损招。

见对方不为所动,沈弘才打起了感情牌,偏偏晏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沈弘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起当年沈老爷子为保家业的艰辛,说起做儿孙的不能眼睁睁看家族败落坐视不管。最终放出大招,如果晏明不答应他就带着老婆孩子给晏明下跪。

晏明:“………………”

算了,反正办不成沈弘才就该死心了。

晏明走进大楼,前台询问他有没有预约,晏明一脸茫然啥预约。

出师未捷先卡前台,晏明痛快放弃往外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Nils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晏明自来熟勾住Nils肩膀,被Nils挥开。晏明心里骂他装蛋:“那什么,沈弘才想找霍老板合作,让我来帮着牵线搭桥。”

Nils:“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别啊,你把我带上去呗,他在外面看着呢,我要是不上楼让他死心,他明天还敢把我弄这儿来信不?”

“你在大厅坐着,一样效果。”Nils大步离开。

晏明在大厅里坐一上午,办公大楼人来人往,不乏一些电视上露过面的人物出现。

其间晏明远远地瞧见了被人前呼后拥的霍远霄,霍远霄也看到了他,晏明刚要招手,霍远霄移开视线步入电梯。

晏明继续玩手机解闷,午饭时间到,他回到沈弘才车里交差了事。

沈弘才若有所思:“你们闹别扭了?”

晏明:“?”

要不说沈弘才一肚子坏水,当天晚上晏明喝下沈弘才递来的水后意识全无。等他再次睁眼,已经躺在了陌生的酒店大床上。

他双手被领带绑死,身体泛起阵阵难耐的燥热。

晏明被沈弘才当作礼物送给了正在沪市出差的霍远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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