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舟遥跟着裴医生来到外面的公共区域。两人各自找位子坐下。
一大堆疑问堆在余舟遥心里，憋得她闷得慌。她直接开口问：“裴医生——”
裴娴打断了她的话。
“余舟遥，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
“关于明月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一部分。”
“关于你的身体状况，我只能说，我暂时也不清楚。”
余舟遥点头。“没事，裴医生，您说就是了。”
裴娴面色略微有些凝重地说：“如你所见，明月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她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诊断为ss级体质，被所有人寄予厚望，望女成凤，希望她能利用好自身天资创立家族伟业。”
“只可惜好景不长，又或者是天妒英才，明月从六岁开始，和自身体质绑定的信息素就发生了异化。”
“异化？”余舟遥有些疑惑。
“刚出生的时候，明月的信息素并不是血腥味，而是一种带着海洋气息的铁锈味。等她慢慢长大，她的信息素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医学上，我们把这种信息素后天发生变化的情况称之为异化。”
“牧家调集了相当多的资源研究此事。小明月也非常配合。研究出来的结论是，明月对自身信息素和精神力的控制力相当弱。虽然她的先天体质很好，但是她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身的精神力。她精神力失控的时候，信息素也会失控。”
“小明月平静地接受了这些事情。她谨遵医嘱，在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尽量避免了使用自身的精神力和信息素。等她上了大学，她在军校里面和人接触，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
“由于没办法发挥ss级体质的优越性，明月就转向了另外一个发展方向——社交。你在学校也看到了吧，明月相当擅长社交。在曙光的贵族圈里面，明月可是被誉为‘社交新星’。”
“牧家的医生诊断明月患有信息素紊乱症。我却不这么认为。医学教科书定义的信息素紊乱症，是不包括精神力失控的。我一直猜想明月的病情另有原因，只不过我现在还没研究出来。”
“余舟遥，你告诉我，这次她又是为何发病的呢？”
余舟遥脊柱一颤，生怕自己要被牧家抓去处刑了。她控制自己的语气和表情，说：“裴医生，是精神力。”
“刘教官教我们如何把精神力覆盖在身体上。我们在练习的时候，牧明月就开始失控了。”
裴娴打开自己的光脑，快速记录信息。
“具体表现？”
余舟遥回忆道：“最开始的时候，她先是调动了全身的精神力。接着，她的信息素也跟着精神力跑出来了。之后发生的情况，您也已经知道了。”
裴娴揉揉太阳穴。“嗯，多谢。”
“嗯，我应该做的。裴医生。”
两人一时无言。
余舟遥没料到，自己会从裴医生口中得知如此苦涩的往事。
作为天之骄女的牧明月，从小就被迫接受了自己的悲情人生，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在接受日复一日的医学检查时，会为自己的前途感到绝望和迷茫吗？
她在选择成为社交达人的时候，会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和苦涩吗？
她在信息素失控的时候，残存的神智又会记录下什么样的心情呢？是痛苦？是哀悼？还是疯狂呢？
余舟遥觉得都不是。在她眼里，牧大小姐仍然亭亭玉立，她从未枯萎，一直坚韧地生长着、盛放着。雨后春笋初露头，竹叶青青节节高。
余舟遥从她身上，看到了一部分自己的影子。
尽管坚韧不拔确实是一种值得称赞的美德，但余舟遥还是祝愿牧大小姐不必过得和自己一样苦了。那些战胜苦难的英雄固然值得歌颂，但是苦难本身和那些制造苦难的人还是应该扔进下水沟里面比较好。
余舟遥无奈地勾起唇角。
裴医生也收拾好情绪，又变成了那个严肃高傲的天才医生。
“好了，说完明月，该说说你了。”
“你也是ss级alpha，精神力和信息素稳定且强健。你的案例非常值得研究。要是运气好的话，我们的研究也有可能帮到明月。你是否愿意配合我的研究？”
裴医生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我会向你支付足量的报酬。你最近应该很需要用钱吧。”
余舟遥眨眨眼，感觉自己漏了什么信息。
“等一下，医生，我最近……又犯了什么事，欠了什么钱吗？”
裴医生挑眉，道：“嗯？你还没收到消息？你那个同伴还没和你说？”
余舟遥打开了自己的光脑，迅速浏览埃里克给她发的信息。
爱吃香蕉：！
爱吃香蕉：余舟遥！
爱吃香蕉：你是乌鸦嘴吗！？？？
爱吃香蕉：我在医院都没待够一个星期，医疗费居然要三十万。
爱吃香蕉：三十万！那可是三十万啊！我们哪里有钱啊！
爱吃香蕉：把我分部件卖了都没有三十万啊。
爱吃香蕉：姑奶奶，你真的好歹毒啊。
……
爱吃香蕉：姑奶奶，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早点从医院里面跑路的。
爱吃香蕉：痛哭。
爱吃香蕉：三十万，限期三个月。
爱吃香蕉：我好穷，我马上出门去打工。
爱吃香蕉：余舟遥！我恨你！
……
看完这段聊天记录，余舟遥感觉自己头都是大的。
她向裴医生确认：“医生，这三十万的医疗费账单……？”
裴娴点点头。
“是真的哦。”
“基站的人看你活蹦乱跳的，你又是个s+级别，肯定不缺钱。他们就非常爽快地把你们两个人的账单开给医院咯。”
余舟遥眼前一黑。自己怎么还没过两天好日子，就又过上了负债累累、眼沿街乞讨的生活。
余舟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两个人，三十万，限期三个月？”
“是真的哦。”
余舟遥不禁在心里骂娘，我也太惨了吧。三十万巨款，把埃里克按器官卖都凑不出来这三十万。
裴医生深深地问她：“余舟遥，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的提议？给我当实验对象？”
余舟遥僵在原地。眼下她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裴医生也太会趁火打劫了。
为了她的生命安全，余舟遥深呼吸一口气，询问细节：“报酬多少？实验内容是什么？实验频次多少？是否存在违禁药品使用？是否存在不可控因素？”
裴医生挑眉。“很好，不亏是ss级。你很冷静，很敏锐，很仔细。”
“我查了你的档案，你并不富裕，就连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奖学金支付吧？报酬的话，一个月五万，一共十五万。剩下的十五万自己想办法。”
“实验内容你放心。在你眼里我难道是那种为了研究成果不顾一切的科学怪人吗？你只需要每周放假的时候来医院，放点你的信息素，配合我的研究就行。”
“不需要消耗自己的体力和脑力，躺着放信息素就能拿十五万。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余舟遥皮笑肉不笑，说：“哎呀，裴医生，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敢怀疑您啊。您是我的主治医师，我这谨遵医嘱，是我作为病人应该配合医生的。”
裴医生笑意浮于表面，“哦，这样吗？余舟遥原来是这么懂事乖巧的病人吗？”
余舟遥嘿嘿一笑，“那当然啦，医生。我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帝国公民。照您说的，您就是想知道我的信息素和身体状况之间的作用机制，对吗？听您说了明月同学的情况，我也心疼她，也想给她帮点忙。”
最后一句不是自己胡诌的。余舟遥心道。
“哦，哦，哦，我知道了。”裴医生直接打断她，“五万定金会等会打给你的。好好配合，两个月之后就把尾款打给你。”
“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上课吧。军训结束之后，你有空到我这里来做实验。”
“哦，对了。以后明月的身体不舒服，不用找牧家的人，直接发消息给我就行了。明月我就带回医院了。”
余舟遥乖巧地回复道：“好的，裴医生。”
说完，她麻溜地滚回操场了。
回去的时候，刘教官询问了几句牧明月的情况。余舟遥隐去了牧明月的病史，含糊地说了下她的病状。刘教官听闻牧明月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之后，他就没有再问了。
余舟遥应付完今天的军训，和路源打了个招呼，说她要去医院检查，可能会晚点回寝室。
她还是有些担心牧明月的状况，去医院看望一下她，亲自确认她无碍之后，自己才会更安心。
当然，余舟遥也不会否认，裴医生开的十五万也让她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想到这里，余舟遥拿出光脑，和埃里克共享消息。
迎财神：猴子，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爱吃香蕉：？
爱吃香蕉：余舟遥……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祸了？
迎财神：没有。
迎财神：算了，那我说了。
迎财神：好消息是，我已经找到赚十五万的门路了。
迎财神：坏消息是，我把自己卖身到医院当小白鼠了。
爱吃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