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了,喻昭清还没有对冉郁的撒娇有反应,在冉郁身边吃得认真的袁思桉便开口,“冉老师你吹吹就不疼了,每次我摔跤流血妈妈都会给我吹吹,没一会儿就没感觉了,虽然感觉没有什么用,但心理安慰还是有的。”
“是吗?”冉郁听完几乎是想都没想,还真的朝喻昭清递过去手,“原来思桉妈妈有魔法啊,要让我体验一下吗?给我吹吹?”
“……”
坑妈的娃,回家打你小屁屁。
和冉郁那双眼对视,喻昭清怀疑自己刚才在门外幻听了。能说出自己没有办法和资本家同流合污的人,现在在人来人往的食堂,旁若无人的撩拨她,这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冉郁上班和下班完全就是两个人,她这种性格要是换一个人,早就给她举报下岗了。
冉郁是不是看她好欺负啊?
她要投诉,这位老师公然撩拨学生家长。
"我不会魔法。"喻昭清看了一眼那干净修长,可以拿手术刀也可以拿粉笔的手,拒绝得很干脆,“哄小孩儿的话而已,冉老师还真的相信吗?”
其实这双手很漂亮,即使手背贴着一个创可贴,也没有破坏它原本的艺术感。
"我相信你会。"
"我不会。"
"......."
僵持两秒喻昭清依旧不解风情,冉郁适时暂避锋芒,转而把手递给袁思桉,"算了,某人心肠硬硬的,不求人办事就这么冷漠无情。还是我们思桉是小棉袄,来,思桉,你给老师吹吹好不好?"
你妈妈刚才拽我,把我痛惨了,她还一点不关心。
“好,当然没问题。”袁思桉可是个乖宝宝,又对冉老师喜欢得不行,虔诚的抱着冉郁的手认真吹了好久,"冉老师你受伤的话我们会心疼你的。"
投入,袁思桉同学呼呼得太过投入了,冉郁看着手背明显的水迹,还有面前已经遭殃的午餐,一时间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昧着良心开口,"谢谢思桉,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不疼了,就是有点心梗,她还没吃多少的午餐。
自己做的没了,食堂将就的饭菜也没了,下午要饿肚子了。
喻昭清静静目睹全程,看冉郁为难的犹豫要不要继续吃饭,她忍不住嘴角上扬。“小棉袄还贴心吗?”
冉老师,碰壁了吧?
有时候小孩子的爱就是如此情深意切。
喻昭清偷偷又含蓄的笑,但还是被冉郁抓住了。“思桉妈妈?”
四目相对,喻昭清上扬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无言的尴尬,喻昭清抬手遮住双唇,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从包里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卡通创可贴,"咳咳,创可贴贴歪了,换一个吧。"
原来的创可贴被思桉喷到口水就算了,一看冉郁贴的时候就是随手贴上去的,有些擦破皮的创面都没遮住,肉眼可见的贴歪了。
小粉猪创可贴,冉郁眉梢一挑,"我自己贴不好。"
理直气壮求帮助,反正冉郁是不吃亏的。
“那我给你贴好了。”这次喻昭清倒也没过多跟她周旋,环顾四周都是一年级的家长,她不想纠缠太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动作迅速的撕开创可贴。
啪!
一秒,干净利落得像是扔上去的一样。
一眨眼的功夫,喻昭清已经贴好了,全程没碰到冉郁一点,避嫌得不能再明显。
冉郁耸耸肩把创可贴按严实,很轻易就被满足了。
合上餐盘,她这才进入正题,“思桉妈妈怎么不找我聊了?我都坐下来这么久了,明明今天上午一直想找我聊点什么的啊。”
喻昭清垂眸整理自己和袁思桉的餐盒,淡声道,“不想聊了。”
因为我莫名相信你不会有对我女儿不利的想法。
能细心哄睡思桉,还能发现思桉心理问题的人,她内心应该是很细腻的才对啊。何况自从听到冉郁说的那些话,喻昭清细细回味,总觉得心酸涩沉闷,不知道是惋惜还是什么,对冉郁轻浮的排斥都少了很多。
本质上,冉郁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很记仇……
拒绝她一次,她就记上仇了,这么久约她都故意说没时间。
幼稚,冉老师幼稚死了。
"为什么?"冉郁还有些意外。
"因为我相信贵校聘请的老师都是专业的,不会在工作上缠杂私人感情的。"一语双关,喻昭清微微一笑,找不到破绽。
她的回答很官方,冉郁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指了指自己,"思桉妈妈是在暗讽我吗?"
绝对是,喻昭清在暗讽她不专业,私底下没有做老师的样子,尤其在成人用品店偶遇之后,喻昭清这种感觉会更加强烈。
喻昭清不语,盯着袁思桉收拾桌上垃圾,算是默认。
冉郁勾唇,"的确,我其实是关系户。"
坦白了,我不装了,我是孟校长关系户。
"......."
喻昭清不知道和冉郁说话的人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她甚至没怀疑过开旧车骑共享单车的冉郁是渝阳有名医疗企业的大小姐,只当冉郁又在胡言乱语了。“所以呢?跟我说这些,想让我去举报你,让你丢工作?”
撇了她一眼,受了那么大打击可能的确是性格上有点异于常人,可以理解。
"没有,我只是想说,你真的不好奇谁是我的关系?"冉郁故意用很诱惑的语气。
"不好奇。"喻昭清不为所动。
连停车位都会被抢走的人,关系还没有门口保安硬。
连她第一次进学校不清楚状况停在职工车位上都没有人赶,而冉郁的车只能停在人行道堵路,还被她给教训了一顿。
惨惨的,莫名可怜。
冉郁诱惑失败,泄气的放下撑着下巴的手,"好吧,没有好奇心的人人生会少很多乐趣的,喻大设计师。"
"不过你连好奇心都没有,能做好设计吗?室内设计师不需要好奇心吗?"
"客户会放心把房子交给你设计吗?"
一连好几个问题,喻昭清很是自然的收拾好冉郁的餐盘,转而将冉郁的饭盒收好,还不忘分心搭话,"我很专业,不是靠关系户进的公司。"
好吧,喻昭清的脑子也不是摆设,才没那么容易吃亏。
冉郁很难在语言上占到便宜,她意味不明的点点头,"行啊,你很专业。"
喻昭清收拾好一切,"谢谢冉老师的午餐,这个餐盒等我洗干净了我会让思桉给你送过去,谢谢。”
只是随口一句海鲜过敏,而且当时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感觉到,她说那话可能只是婉拒冉郁邀请的一个借口而已,但她当真了。
冉郁摆摆手,"不客气,喻大设计师。"
喻昭清和袁思桉走了,冉郁也没心情再在食堂耽误,继续她忙碌不停的一天,还能有时间关心家长海鲜过敏的问题,冉郁都佩服自己太贴心了。
喻大设计师要记得我的贴心。
…………
有些人很信风水,研究算命卜卦。
据说冉家那栋别墅当初来看风水的大师都快把门槛踏破了,从小冉郁耳濡目染,点高香,敬神明,食素斋,虔诚的祈祷一帆风顺。
即使跟着家里做那些,但冉郁其实是无神论者,她尤其觉得医生更不应该信奉神明。
但是这不妨碍冉郁被算了一卦又一卦。
“冉小姐你相信吗?你命里有一劫,还是躲不过的一劫,血光之灾。”
“我不信,上一个这么说我的人,出门就被车撞了,你最好小心一点。”
“卦象如此,为什么不信?”
“因为事在人为。”
以前冉郁不信,惹急了还把算命的臭骂了一顿,也不相信所谓逢凶化吉的法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她后来就信了,她命里有一劫。
血光之灾,丢了饭碗,差点人都没了。
所以后来冉郁又去找那位大师算了一卦,结果那位大师掐指一算,看卦象又说她这辈子和婚姻无缘,而且她们家后辈姻缘线都很浅,看样子她们家要绝后啊。
冉郁气死了,半点不相信,又把算命的臭骂了一顿。
她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合着什么坏事都落到她头上是吧?
冉家没别人了吗,就可着她一个人嚯嚯,努力学习半辈子的医学事业毁了,结果下半辈子她还孤独终老?
何况冉家三个孩子,有儿有女的还能绝后?
扯吧,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让冉家碰上了,她爷爷又要怀疑老宅地基问题了。
冉郁不信命,但感觉都快三十岁还没有恋爱过,这朝着孤独终老的趋势发展得太明显了,所以……还是再去算一卦,看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她特意找了个很准的大师,给自己拿了平安符戴在脖子上,一根细长的线绕过白玉般颈间,青丝于香雾中缭绕。
甚至还特意去了寺庙,冉郁焚香拜佛,盘腿坐在拜垫上听诵经,接受心灵的洗礼,耳边铜钵的声音绕梁不绝。
双手合十,冉郁认真虔诚的阖上双眸,接受对心灵的洗礼。
十分钟,二十分钟,她挺直的腰背渐渐弯了下去。
许久,撑着下巴的手一滑,瞌睡的冉郁被吓了一跳,瞬间就清醒猛的睁开眼,和身侧的喻昭清目光不期而遇。
真是....巧呢,思桉妈妈。
不知道什么时候喻昭清坐在了她身边,她完全没有察觉,还被她看到了如此尴尬丢人的一幕。
喻昭清无声的目睹全程,看到她鼻息轻浅闭目养神,高挺的鼻梁,往上是微微颤动的睫毛,最后是凌乱无序发丝遮住的眉间…
她的确很漂亮,思桉没有说错。
喻昭清正看着,恰好没有错过她出糗的瞬间,肃穆的表情里有一分笑意,柔声唤她,“冉老师。”
怎么听诵经还能瞌睡呢?这不是对面前的佛祖大不敬吗?
这种事估计也只有冉郁能做出来了。
“咳咳。”冉郁尴尬的整理好面部表情,默不作声的挺直腰背,没几秒环顾四周后身体微微倾向喻昭清的方向,欲盖弥彰似的,“昨晚没睡好。”
还好除了离她最近的喻昭清没人注意到她,不然太丢人了。
这时候诵经结束,喻昭清只是看了冉郁一眼,不再言语,起身理了理衣襟,对着眼前佛祖双手合十鞠躬。
长裙飘然离去,空余一分清幽淡香,丝丝缕缕沁入人心,冉郁下意识想追随而去。
“佛祖莫怪,莫怪,我昨晚为了教好祖国未来的花朵备课到深夜才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莫怪。”很虔诚的道歉,冉郁磕了头才匆匆踏出门。
喻昭清站在围栏边,目视前方,侧颜清润如玉。
她很美,冉郁又一次这样觉得。
“喻昭清,是在等我吗?”轻轻唤一声,冉郁和她并肩。
喻昭清回眸,没有否认在等她,“这么巧吗?冉老师也信这些?”
看起来冉郁似乎不像是会来寺庙的人,她更像无神论者,尤其是她曾经的职业是医生。
她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很有令人探寻的魅力。
冉郁耸耸肩,大大方方,“听思桉说你会来,今天刚好放假,所以就来了啊。”
她觉得在这个假期没有比偶遇喻昭清更令她感兴趣的事,所以就来了,她是特意为她而来。
“哦,原来不是巧合。”淡淡一句,喻昭清没了下文。
袁思桉小朋友又出卖了妈妈,自从趴在冉老师肩上被她哄睡过一次之后就无条件喜欢她了,连妈妈无数次告诫的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家里的隐私都抛之脑后。
没出息的小朋友,阴谋诡计的冉老师。
好几秒,冉郁听着耳畔她浅淡的呼吸和木鱼的敲击声交织,静谧宁静之间,喻昭清没有因为她别有用心而表达任何不悦,甚至还特意等她,自然而然的接纳了冉郁的坦然接近。
冉郁勾唇,“都中午了,一会儿请你吃饭?”
毫不意外的提议,此刻颇有步步为营的感觉。
喻昭清紧了紧包带,包里的文件整理得很整齐,她此行主要工作已经聊完,便颔首,“可以啊,吃什么?”
没有拒绝,冉郁双眸一亮,有些意外。“这么爽快,是有事儿想问我?和思桉有关的事?”
还以为她会因为自己打听她行踪而反感拒绝和她的任何接触,突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让冉郁心里盘算的各种让喻昭清最后不得不和她用餐的套路落空。
喻昭清视线无声扫过冉郁隐隐闪着光的袖口,那枚精致的袖钉存在感很强,不是上一次看到那枚,但是同样漂亮且突兀的待在她袖口。
哪有人一只手用一只手不用的?属实有点刻意了。